新疆这块地方,山高风大,地广人稀,可人一多,就得问问:这些人,是哪来的?维吾尔族,中国人口第三多的少数民族,光是在新疆就扎了根上千年,可他们的祖宗,最早却不是这片沙土里的。要说清楚这件事,得翻出一整条迁徙路线,绕过草原,穿过高原,才能讲明白这群“北方人”,怎么成了“新疆人”。
他们不生在新疆,最早活跃在蒙古高原
要说维吾尔族的老家,别往塔里木盆地里找,得往东边再往北,找到蒙古高原的北部和中部那一大片草原。
事情要从公元前3世纪说起。那时候,“丁零”部族活动在贝加尔湖以南一带。这里林深草密,山高寒凉。丁零人以狩猎为生,马背就是家。他们是维吾尔族最远的源头。
进入公元4世纪后,丁零人的后代被叫作“铁勒”,史书记载,他们分布在“西起伏尔加河、东至兴安岭”,也就是说,从今天俄罗斯的欧洲部分到中国的东北边界,足足横着一万多里。这些人过着游牧生活,靠马奶、羊肉、皮袄和铁制兵器走南闯北。
唐代史籍里提到,铁勒中有一个支部叫“韦纥”,是未来维吾尔族的主干。根据《维吾尔族的族源及其发祥地问题研究》一文考证,韦纥出身于“十姓回纥”和“九姓乌古斯”两大部落联盟,都是游牧民族,长年活动在蒙古高原北部。
早在东晋十六国时期,这些部落已经进入今天的蒙古草原地带。文章明确指出,维吾尔族的发祥地就是这儿,不是新疆。此后他们在草原上生息、融合,最终汇成了一个叫“回纥”的联盟部族。
552年,一个叫“阿史那”的家族在准噶尔盆地建立了突厥汗国,控制整个蒙古草原。维吾尔作为其下属铁勒部落,在历史舞台上露了脸。直到744年,回纥部族推翻突厥,建起自己的汗国——这就是“回鹘汗国”。
这个政权不玩一锅端,而是讲联盟、讲封君、讲分封。他们从草原政权一步步变为一个更稳定的定居政权,迁徙路线开始从蒙古草原,往南进入天山以北。
公元840年,回鹘汗国在北方遭遇厄难,被黠戛斯打败后,主力部族南迁西走,部分进入今天的新疆地区,从此打开维吾尔族与新疆的第一道门。
他们从草原走向绿洲,从流动走向定居,故事也就进入新疆这片土地,开始了另一种生活形态……
定居天山南北,是信仰决定的转折点
公元10世纪初,回鹘人的一支在西迁过程中,穿越天山,在喀什、阿图什一带扎下根来,建立了喀喇汗王朝。这一步是维吾尔族“成型”的大关口。
这一王朝最大动作是:全民改信伊斯兰教。这是中国历史上,第一个改信伊斯兰教的封建王朝。这场变革,不只改变了宗教,也改写了整个族群结构。
原来回鹘人信仰摩尼教、佛教,在草原上信风信马、拜日拜火。改信伊斯兰后,社会组织形式更紧密,氏族联盟变成政教合一王权。
人不再四处流动,定居在塔里木盆地周边,兴建清真寺、修建城镇、设立教育机构。这一阶段,维吾尔族逐步形成今天的语言、服饰、婚俗和社会组织结构。
维吾尔语也定型于此。它源自突厥语族,在这个阶段开始脱离蒙古高原的语言体系,发展出“中心方言、和田方言、罗布方言”三大系统。
据《维吾尔族的族源及其发祥地问题研究》分析,塔里木盆地的土著族群并非维吾尔族先民。两汉时期的蒲犁、依耐、疏勒等地,多为塞种人、栗特人,语言属东伊朗语系,与突厥语族有本质差异。
因此可以明确:维吾尔族是在迁入后逐渐取代原有族群成为主体民族的。政权更替、宗教变化、语言变迁,让一个从北方来的民族,在绿洲变成了新主人。
喀喇汗王朝为维吾尔族奠定了生活方式,但要真正走向稳定,还需要一个更成熟的制度架构。下一阶段的维吾尔历史,将进入一个更具文化凝聚力的时期……
从叶尔羌汗国开始,“维吾尔”才成了真正的民族认同
16世纪初,又一个关键的政权登场——叶尔羌汗国。它以喀什噶尔为都,统治整个塔里木盆地地区,并且在制度上实现了政教合一的极致版本。
这个王朝有两个显著特点:宗教制度化和民族整合政治化。
政教合一不是口号,是真执行。全国清真寺登记造册,伊玛目、毛拉均由国家任命,教育机构由国家拨款。宗教语言、族群规范、民间节庆全部纳入法制体系,这种融合方式让维吾尔族文化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制度护栏。
从语言上讲,这一时期维吾尔文书写标准化,形成了一整套记录宗教、法律、行政和文学的系统。早期回鹘文演化为新的突厥文字体系,大量手抄本、经文在这一时期定稿。
从人口组织来看,据《维吾尔族人口规模与分布》研究,清代初期新疆维吾尔族人口估约30万,至光绪年间突破100万,这意味着族群在这一王朝统治下实现了稳定增长。
据兰州大学研究总结,20世纪中国学界正是在研究叶尔羌汗国政治制度、文化形式和宗教组织的基础上,首次系统确立了“维吾尔族”作为一个历史稳定族群的概念。
1935年,中华民国政府正式确认“维吾尔族”为标准民族称呼,从此进入官方语言体系,写进族谱、刊入报纸,作为一个政治—文化—历史共同体被确立下来。
维吾尔族不再是一个部落联盟的临时名号,而成为真正具备统一语言、共同文化、明确宗教、集中分布、稳定称谓的少数民族。这个历史过程,是制度演进的成果,是国家统一的进程,更是从草原到绿洲的深层转化。
从北方游牧到塔里木定居,从回纥部族到维吾尔民族,这条路没有一步是偶然,而他们的历史还在今天的新疆大地继续书写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