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秋后,树上的知了声渐渐式微,土中的秋虫已按捺不住,你方唱罢我登场。众多的秋虫当中,最令我陶醉的当属蟋蟀的叫声。那是我儿时的天籁,如今年逾古稀,每当听到那悦耳的唧唧声,便忆起儿时捉蟋蟀的奇遇。
那日半夜,明月当空,白云如絮,满天繁星。我独自徒步八九公里,来到郊外。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上海郊区,除了农田、田埂、河塘、小水沟,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坟茔野冢。平时惧怕鬼神的我,听着此起彼伏的蟋蟀叫声,忘却了恐惧。
我在空旷的田野里来回逡巡,侧耳聆听,堪比尽职的更夫。在众多的秋虫叫声中,我隐隐听到远处一阵厚重的唧唧声。我屏着气慢慢移动,我知道,蟋蟀十分狡猾,稍有动静便不叫了。我走走停停,费了好一阵工夫,才确认那厮的方位——在一条干涸的水沟里。俗话说狡兔三窟,蟋蟀洞穴同样有前后门。经过仔细观察,我找到了那两个洞口,先用小网罩罩住前门,随后把螺丝刀插入土中,堵住它的后门,并握着螺丝刀慢慢向前移动。那厮感觉到了危险,从前门窜出,落入网中。在手电筒的灯光下,但见一只体形硕大的蟋蟀。它通体乌黑发亮,六足高挺有力,长长的两须来回摆动,一副随时准备角斗的架势。我从未见过颜值这般高的蟋蟀,心中一阵狂喜,用微微颤抖的手抄进网底,正待将它收入囊中,突然觉得脚下一阵冰凉。拿手电定睛一瞧,哇,不知从何处窜出一条两尺来长的蛇,吐着长长的舌头。我顿时头皮发麻,汗毛倒竖,随即抱头鼠窜,顾不得螺丝刀、小铲子、小网罩和手电筒。这些,都是我积攒了几个月的零花钱买来的。不过,最让我悔恨懊恼的,当属那只硕大的蟋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