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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: 2020-05-12

— 本帖被 huozm32831 执行加亮操作(2020-05-16) —

前两天，“大连13岁男孩杀害女童案”终于开庭了。
在此之前，因为蔡某某未达到法定刑事责任年龄，警方依法不予追究刑事责任，对其进行3年收容教养，这已经是现行法律框架内的顶格处理。

自从案件发生后，受害者的母亲每天都饱受煎熬，坚决要为女儿讨回公道。
然而加害者家属从没有找过她，更没有一句道歉，就连这次庭审，也仍然没有出庭。
这则新闻一经发布，又引发了一轮众怒。
这让我想到网飞新出的一部纪录片，讲的就是对未成年杀人犯的审判。
虽然片中的案例更加特殊，但同样非常具有反思意义——《少女杀人犯的审判和宽恕》。

影片聚焦的是一个名叫辛托娅的少女杀人犯。
2004年时，16岁的辛托娅离家出走后与皮条客混在了一起，平时不是吸毒就是滥交，后来在皮条客的怂恿下，走上了卖淫的道路。

一次，在同客人艾伦回家后，辛托娅感觉对方的控制欲很强，说话方式让人害怕，担心他会伤害自己。
于是，在看到艾伦拿出武器后，她直接夺过手枪打死对方，还拿走了财物。
不久后，田纳西州将辛托娅逮捕，指控她蓄意杀人、抢劫、非法持枪和非法冒名顶替，把她关在了少管所。
或许很多人不知道，在美国，50个州都有法律条款可以严惩未成年罪犯——也就是把他们转移到成年人犯罪系统中进行定罪。
而对于辛托娅，田纳西州想要对她进行的操作也是如此。

这意味着，一旦转移成功，辛托娅将会面临近乎终生监禁的结局。
但客观来讲，辛托娅杀害艾伦的行为，既不是真正的蓄意谋杀，也与法理意义上的正当防卫有很大区别，更像是一种在紧张状态下做出的误判。
如果是这样的话，终生监禁的惩罚，在很多人看来都过于严重。
所以，为了使辛托娅不被转移到成人犯罪系统，法律团队找心理医生给她进行精神鉴定，还找到抛弃她的生母和抚养她的养母问询情况。

结果发现，辛托娅的确有严重的人格障碍，充满愤怒、恐慌等负面情绪，还有被迫害妄想。
她的生母、外祖母也都有类似的精神问题，她身上很可能有着家族遗传病。
只可惜，法官并没有采纳这样的看法，辛托娅随后被转移到成人犯罪系统接受审判。
2006年8月，陪审团判定辛托娅一级谋杀、重罪杀人、情节恶劣性抢劫三项罪名成立，当时她刚好到了18岁的年龄。

不过，仍然有人愿意出面帮助辛托娅翻案。
2010年7月，新的无偿法律团队来了，他们深入了解了辛托娅的生母的情况。
得知生母在怀有辛托娅的时候长期酗酒后，他们对辛托娅进行了胎儿酒精综合症测试，并从酒精导致神经发育障碍来解释她的行为，试图为她进行辩护。
然而，在2012年11月的上诉听审会后，他们得到的结果仍是维持原判，拒绝减刑。
就这样，已经被关押了8年的辛托娅，又在监狱里度过了5年。
到了2017年，一家电视台报道了一个田纳西州法律变化的新闻，使辛托娅的案子再次走进公众的视野。

新闻里指出，如果放在今天，辛托娅首先会被判定为性奴隶，是被皮条客控制的未成年人，而不是妓女。
她需要的是法律的帮助，而不是判罪。
一时之间，辛托娅的案子又火了起来，“请释放辛托娅”也成为了热门话题。
她和律师团队知道这是个机会，于是向保释委员会和州长提交了赦免的请愿。

有趣的是，除了他们以外，市长、少年法庭法官，甚至就连利普斯康大学校长，也都写信给州长，说辛托娅是最适合考虑赦免的人。
为什么会这样？
这不仅仅源于时代价值观的进步，更因为13年的时间让辛托娅完成了蜕变——
她学习成绩优异，对人生和社会有了别样的了解，人们希望她可以拥有新生的机会。

最终，在2019年1月，经过8个月的重审，州长做出了关键性裁定，将辛托娅的刑期改为15年。
也就是说，到了当年8月，她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了。
根据片尾的字幕，辛托娅在关押期间获得了两个大专文凭，还写了一本个人回忆录。
在出狱之后，她更是参与到维护女性权益的活动中，为人口贩卖的受害者奔走，积极倡导着社会的司法改革。

辛托娅的成长与转变出人意料，却也在情理之中。
因为表面上看，她的犯罪像是失控状态下的“激情杀人”，但追根溯源，致使她未成年时期人格缺陷的起点，是遭受的剥削。
她的生母和外祖母，也都是性剥削的受害者。
生母在六、七岁时，就被邻居的亲戚长期性侵，到了二年级时，还被外祖母送给了邻居家。

这些经历严重影响了生母的人格形成和精神健康。
长大后，为了得到关注和爱，她开始和一些人鬼混，酗酒、抽大麻，还被引导去做妓女赚快钱，被抢劫、被强奸、被用枪指着脑袋，她都经历过。
这使得她在怀孕期间也仍然酗酒。
生下辛托娅后不久，她就因为自身无力照顾，将辛托娅托付给了养母。

而与她类似，外祖母也有被强暴、被殴打的经历。
辛托娅的生母，就是她在被强奸后生下的，这使她出现了严重的精神问题，还曾开枪自杀。
所以，她憎恨这个女儿、把她送给邻居，也并不难理解。
对比来看，辛托娅的经历与生母、外祖母有诸多重叠之处，她也是被送给别人养、也极度渴望被爱、也误入歧途经历了堕落。
而辛托娅身上家族遗传的精神疾病，本质上来讲是另一种“遗传”，即家里一代又一代的女性被剥削、被迫害，所造成的严重后果。

设想一下，如果她们从一开始就生活在正常的环境里，那么辛托娅很可能并不会产生这样的人格、不会走向堕落，更不会犯下杀人的罪行。
她在13年的牢狱生活中能够改头换面，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。
而从未成年杀人案的角度来看，影片中也呈现出了诸多相关的法律问题，其中每一项都值得我们深思。
比如将重罪未成年人转移到成人犯罪系统中进行定罪。
不仅仅是辛托娅，田纳西州还曾将一名12岁的杀人犯，转至成人体系。

这看上去不近人情，但显然比对未成年人进行一刀切的保护要合理的多。
再比如米兰达权利，也就是港剧里经常出现的那句“你有权保持沉默，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”。
其实这个权利，就是由一桩强奸案催生而来。
1963年3月，一名18岁女孩遭到绑架、强奸，10天后，她在警局认出了侵害自己的米兰达。
警察很快就让米兰达签字认罪，当时并没有律师在场，米兰达属于被迫自证其罪。

最终，经过一系列庭审辩论，最高法院否决了地方法院此前对米兰达的审判。
这个法案并不是为了给罪犯摆脱罪名的缝隙，而是保障审判的公正，防止警察滥用权力、用非法手段逼迫和诱导嫌疑人认罪。
在片中，辛托娅就曾因为警察的忽悠和恐吓，放弃了这个权利，结果导致自己在审判中处于劣势。
片中的数据显示，美国高达90%的青少年罪犯都不了解米兰达权利，并在没有家长或律师在场的情况下，放弃了这个权利。

单单上面两个例子，就从正反两个方面让我们看到了审判未成年罪犯的复杂之所在。
在“大连13岁男孩杀害女童案”开庭的前一天，受害者的母亲在接受采访时曾这样说：
“希望能降低法定刑事责任年龄，就算女儿的事彻底解决不了，希望以后也不要发生这样的事。”

而就在5月10日，全国人大代表、广东省律师协会会长肖胜方拟提交议案，建议调整我国未成年人刑事责任年龄的起点，从原来的十四周岁下调为十三周岁。
但愿随着越来越多人的关注，法律能逐渐完善、与时俱进，更合理地对未成年罪犯进行惩处，还受害者及其家人一个公道，而不是继续眼看着“未成年”三个字，成为一个又一个罪犯的“免死金牌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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