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当休闲山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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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: 2014-07-26

— 本帖被 527801728 执行加亮操作(2015-02-28) —

直到前年夏天，我才看到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呼伦贝尔草原，那是向往已久的地方了。描述草原有些常用的词汇，比如平坦，辽阔，苍茫无际，这里都用得上。公路伸向远方，汽车里飘起一首歌，好像要为这片草原写下注脚似的，显得格外应景：

　　天鹅梳妆在达赉湖的岸边，

　　孛儿帖降生在呼伦贝尔草原；

　　烈马跨过克鲁伦河，

　　成吉思汗迎亲在这片草原……

　　歌名就叫《这片草原》，歌中唱的故事，我在《蒙古秘史》里读过。那条叫客鲁涟（即克鲁伦）的河，是额尔古纳河的上游。迎亲的时候，成吉思汗还没有成为蒙古人的大汗，只是一个叫帖木真的青年。《秘史》第九十四节里说，帖木真“顺着客鲁涟河而下，去找孛儿帖夫人”。

　　歌词很浪漫，后人回望历史，免不了添加一些浪漫想象。其实，那年帖木真才十七岁，正是一生中比较潦倒的时候：父亲也速该八年前被塔塔儿人毒死，同族的泰亦赤兀惕人把他们孤儿寡母抛弃了，母亲诃额仑只能“用野韭养育挨饿的儿子们”。

　　在游历草原之前，我只是从歌声中感受过草原。也许有人会说，如果你没有在草原上骑过马，没有和蒙古人喝过酒，没有在毡房中睡过觉，你就不算到过草原，不算了解草原和生活在那里的人们。恰巧我就是这样的人，我只是从歌声中感受过草原。

　　歌声中的草原，到底有几分是真实的，我实在不敢确定。有位蒙古族作家说，“蒙古人饮酒形象，特别是捧着洁白的哈达，用银碗献酒的情景，某种程度上是写歌词的无聊文人杜撰出来的”，我相信他说的。

　　还好，《蒙古秘史》能帮助我抛开很多不切实际的想象。虽然也有年代上的错误、史实上的混淆，但这部书仍然不失为蒙古人的生活实录。从《秘史》中读到的很多东西，就算是骑马、喝酒、住毡房也体验不到。

　　《秘史》很像一个人的日记，私密，真切，没有太多顾忌，也没有太多讳饰。札木合等十三部联合起来，组成三万骑，攻打成吉思汗，那是著名的十三翼之战。关于这次战役，《元史》《圣武亲征录》《史集》等史书皆讳败为胜，只有《秘史》第一百二十九节直言不讳地记载帖木真战败。

　　已故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余大钧说：“《蒙古秘史》不仅是一部史料价值极高的史书，而且是第一流的古典文学作品。”读《秘史》，我经常会想到先秦时代的典籍，也许因为都是文化勃发时期的作品，彼此精神气质颇有类似之处。在一定程度上，我把《秘史》看作《春秋》和《诗经》的综合体。

　　根据我的阅读体验，《秘史》具有和《诗经》一样的朴素风致。神箭手者别归降成吉思汗时说：“若蒙大汗恩赦，我愿在大汗面前去横断深水冲碎明石，到指派的地方去冲碎青石，到奉命进攻的地方去冲碎黑石。”这是赴汤蹈火的意思，说的话却一唱三叹，像极了《诗经》的篇章。

　　类似这样充满诗意的段落，《秘史》中俯拾即是，有时我想哪怕随意从中截取一段话，都可能是一首绝妙的长调歌词。这种猜想也许就是实情：在蒙古大汗命畏兀儿书记官记录下来之前，《秘史》的很多情节应该已经有了韵文形式，那样才便于歌唱，便于蒙古人口口相传。

　　我游历的这片草原，经常出现在《秘史》中。这里发生过帖木真迎亲的故事，发生过帖木真和札木合的战争，后来还成了成吉思汗的小儿子拖雷的封地。站在草原上，当年的征战杀伐之声早已远去，只看到纯净的蓝天上飘着白云，只听到耳边掠过呼呼的风声，远处牧人的毡房像一只小船，飘在大海一样的草原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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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-07-2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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